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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一八回 墻倒眾人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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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怕什麽,這是解藥。”景沫看她退縮的模樣,冷淡笑道:“只不過眼下徐恒聽從父親的話,一直守在母親床邊,我無法靠近,才想讓你去將這解藥餵母親服下。”

景璃瞳仁緊縮:“真是解藥?”

“當然。”景沫微笑道:“你以為我會去害母親嗎?只有母親醒來,才會去懲治那兩個人,依我母親秉性,她醒過來的話,首當就會要了景秀的命。”

景璃藏在袖子裏的手緊了緊,目光混沌不清。

景沫察覺她的猶豫,繼續溫言慫恿道:“你也不想六妹妹還留在世上快活對不對?她一日留在府裏,那徐恒的心思就總牽掛在她頭上,根本不會正眼瞧你。若想徐恒待你好,只有六妹妹不在了才行啊……”

說罷,她走上前,靠近景璃,握住她的手,將手裏的藥瓶放到她手心上:“我也是為你好,你當知曉,為何五妹妹會順利和季閔結親,她性子冷傲,若不是有落水那幕,她怕是不肯輕易從的。這早是母親為她結下的親,我從中推波助瀾罷了。說到底,我和母親一樣,全是為這個家更富貴榮華,莫要怪我這個做大姐姐的心狠,眼下父親器重徐恒,倘或你沒個手段抓住他,將來六妹妹和他好上了,那你在這府裏又有何用呢?”

景沫幾乎已把話說破說絕,不再給景璃留口回絕。她慢條斯理的撥弄著塗滿豆蔻的指甲:“話已至此,如何決斷還在你,你考慮清楚了就是。”

說完這話,她便揮袖大步走出門,留下景璃滿是掙紮的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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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秀和白蘇徑自去尋傅正禮,傅正禮此刻正在午睡,倒是川連和川貝接待了她,二人見景秀好生生的一路過來,又沒人攔著,川連不禁笑道:“內宅的下人可都聽從六小姐了?”

景秀微微一笑,不可置否地道:“母親昏迷後,父親讓我打理內宅,雖說我此時有害母親的嫌隙,但還沒定罪,她們自以為我會翻身,不敢輕易得罪。”

川連曉得這個道理,府裏的下人多半是如此。墻倒眾人推,可六小姐這堵墻還沒全坍塌,哪肯得罪:“老爺在休息,六小姐還是請回吧!這樣子被其他人瞧見,難免會有不中聽的話指摘老爺,六小姐得老爺疼愛,也不該讓老爺為難才是。”

“我有急事要跟父親商議,還請川連姑娘代為傳稟。”景秀說的誠懇。

川連問道:“是何事呢?”

“是關於母親中毒一事。”景秀如是道:“當日江楓護衛從大哥房裏搜出那些草藥證據,經廖大夫悉心研究後,發現那些藥草並不是給母親下的毒藥,而是大哥自行給自己配的嗽喘之癥藥方。”

川連臉上浮起驚疑:“此話當真?”

景秀鎮色的擡起眼:“大哥從來沒有要害母親,真正要害母親的該是大姐姐才是。”

川連和川貝聽的一頭霧水,傅正禮已從屋子裏走出來,冷面喝止道:“休要滿嘴亂言!”

兩個丫鬟忙行了禮,去攙扶傅正禮。

傅正禮走到近前來,滿是愁容的凝視著景秀:“事情如何我心裏清楚的很,到底那毒是誰所下為父早有斷定。不處罰你們,是因這因果全是為父造的孽,六丫頭你要想讓你們兄妹脫罪,就祈禱太太早日醒來。”

景秀失笑一聲道:“父親真的認為母親的毒,是我和大哥聯合所下嗎?”

傅正禮看她低語呢喃,狐疑的瞥了她一眼:“不是你們還能有誰?”

“父親英明神武,要真是我二人下的,我們早把解藥交出去,何苦被父親關押柴房活受罪。何況,父親也說只要母親無礙,就會保住我們性命,我們手裏真有解藥,早拿給父親救治母親。”

傅正禮臉色微微一變,“你的意思,你們沒有解藥。”

景秀點頭:“無論誰逼問,我和大哥都拿不出解藥,是因為毒不是我們所下,我們更不會有解藥。”說著,她雙膝跪地道:“女兒懇請父親召集宗祠裏的人,還我們兄妹二人一個公道。”

“你,簡直胡鬧!”傅正禮厲聲道:“景秀,你何苦要將事情爭論的沒休沒止,我說過會保住你兄妹二人,此事便就此揭過……”

景秀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記響頭,末了,緩緩擡起眼,雙眼迷離楚楚:“當初我娘是否也這般跪在父親面前,求父親還她一個公道,可父親一味聽信讒言,執意將娘親沈塘,不給她辯解機會……今日同樣的事擺在父親面前,難道父親還是要如當年一樣嗎?”

傅正禮渾身一震的向後仰去,景秀淚眼朦朧的模樣和如眉竟那樣相似,讓他分不清跪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柳姨娘還是景秀?

川連和川貝把傅正禮扶住道:“老爺勿要動氣……”

景秀秀麗的雙眸輕輕揚起,清澈而澄明,蘊著十足的淒涼:“父親,我與大哥也是您的血脈吶!”

傅正禮不無動容,倚在軟椅上。

景秀膝行至他面前,彎腰又是一拜,揚起素白的小臉道:“母親生辰宴那晚,我與五姐姐落水本就不是意外,我當時不追究想息事寧人,是因整件事並不單單只是四姐姐一人所為,她不過是替罪羔羊,真正要害我與五姐姐的是大姐姐。而從那日起,大姐姐就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,一次這樣,兩次如此,她要逼的我走投無路才肯罷休。父親將我們關押柴房時,她更狠心派人來刺殺我們,我們之間早就沒了姊妹情可言。可大哥替我挨了一刀,現在還昏迷不醒,女兒無法,只求父親為我兄妹二人住持公道!”

語罷,重重一記響頭磕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,她額心上已落下淤青痕跡。

傅正禮聽的耳嗡,撫著眉心沈痛道:“你大哥他昏迷了?”

景秀眼角噙著淚,點頭。

傅正禮有些猶豫,事情鬧到這一步,他自不願看到。都是他傅家的子女,事關傅家百年威名,他是想方設法想掩蓋下去,可景沫非要鬧大,鬧得族親人皆知,還給他施壓。而傅四爺又鄭重讓他保住這兩個孩子,他也在竭盡所能,才沒有將他們關押大牢。以為只要太太能醒,這整件事他就能一手遮掩過去,卻是眼下,景秀會求到跟前,請他做主……

也就在他徘徊之際,趙總管急急忙忙走進屋,顧不得請安,他就急著道:“老爺,應天府尹丘大人來了……”

傅正禮坐在軟椅上的身子一驚,臉上也露出幾分急色來,但旋即站起身,看了眼景秀,斂袖走出去。

景秀拿袖子點了點眼角的淚,緩緩地站起身,面色沈靜。

白蘇走上前扶穩她,只聽景秀輕柔的道:“我們也去瞧瞧。”

傅正禮聽聞應天府尹突然到來,料定是與景沫有關,畢竟不是誰都請的動。

他趕緊去外院迎接。

說起來,這應天府尹丘大人與傅正禮頗有交情,兩人雖是上峰下官的關系,但偶在一起吟詩作對,談論國事,倒生了幾分惺惺相惜,應天府尹同情傅正禮往年遭遇,所在他管轄內,屢讓傅正禮三年考核期獲優,才一路升至知府。

“下官拜見丘大人。”傅正禮見了上峰,忙襝衽屈膝行禮,畢恭畢敬,不敢怠慢。

丘大人比傅正禮癡長五六歲,面目炯炯,威嚴昂揚,他托起傅正禮的雙臂道:“快請起。”

他二人應酬客套一番後,丘大人直接道明正事:“傅大人,本官此次前來,是經人稟報,說貴府夫人傅太太暗遭陷害,至今昏迷不醒,情節嚴重,何以傅大人早不上報?”

傅正禮心下知意,斂色道:“請恕下官無能,至今未查明原因。”

丘大人義正言辭地道:“傅大人說的好含糊,分明是推矮搪塞。本官今日前來,早聞風聲,事關你家宅一事,本官不該參與,可眼看鬧出人命,傅大人也還包庇只手遮天嗎?這個案情涉及在內全是傅大人子女,知情者難免有所不公,怕會掀起鬧事來,再不處絕,只會越鬧越大無法收場。細想傅大人能有今日地位,全是你匡扶正義,為百姓謀福祉,才穩穩坐上一州知府,當中不易本官看在眼底,不想你一錯再錯,才急忙啟程來滁州。”

一番話說的傅正禮又悲又嘆。

丘大人也不予多說,而是道:“把涉及在案的人全請過來,本官親自來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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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邊廂景沫還留守在遠香堂廂房裏,她正喝茶時,猛然聽到窗外響動,她側過臉,就看到江楓跳進屋來,拱手道:“大小姐,丘大人來了。”

“這麽快?”景沫吃驚的放下茶杯。應天府離滁州少說也有七八百裏,快馬加鞭最快要兩日時日,可丘大人竟來的如此迅速,她心裏一慌,“那你有跟丘大人細說嗎?”

江楓忙道:“已據實向他稟明,他說會為大小姐住持公道。”

景沫這才松下一口氣,忙起身走出去:“我去看看。”

她急忙推門出去,剛一打開門,就看到景秀站在門前,她冷面道:“你在這裏做什麽!”

景秀只掃了眼景沫,視線就落在屋子裏頭,眼前一襲黑影閃開出窗,雖是動作極快,但景秀看的清楚,唇角微提起一絲笑。

景沫見她望著屋內,眼波一動,側臉轉開視線,看江楓已不再屋內,她稍有心安道:“賤人自有賤命,這樣都還敢在府裏大搖大擺的走動!”

景秀與她對視,淡淡道:“父親請我們去外院,大姐姐勿要遲了。”說著,腳步輕移,轉身就與白蘇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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